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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电子厂打工人到年入20万的婚礼摄影师:不想一辈子打工,看别人打印挣钱才摄影,父亲离世后开始想竞争发现一个现象:兄弟姐妹中那个最大方、最宽厚最不斤斤计较的人,往往日子过得更好

时间:2024-12-24 03:48:49 来源:网络整理编辑:银川市

核心提示

镜头对准的是透明手机壳内部,一张老旧的证件照。拿手机的老妇人此刻在参加孙子辈的婚礼,蒋花花(化名)举起相机拍下这个画面。三代人一路走来的痕迹,交织时光的瞬间被凝结。这是蒋花花喜欢的照片,喧嚣之外,咔嚓

镜头对准的是透明手机壳内部,一张老旧的证件照。拿手机的老妇人此刻在参加孙子辈的婚礼,蒋花花(化名)举起相机拍下这个画面。

三代人一路走来的痕迹,交织时光的瞬间被凝结。这是蒋花花喜欢的照片,喧嚣之外,咔嚓一下,定格人与人之间微妙细腻的、流动的感情。

蒋花花镜头里的老妇人。图/受访者提供

蒋花花是湖北潜江的一位摄影师,入行四年,累计拍摄超过160场婚礼,几乎都是在县城。今年他一共接了50多单生意,排期排到明年新年。有人男友都没定好,就找他预约拍摄。在社交平台,他记录了自己的摄影历程。

他的人生轨迹原本与摄影、艺术毫无关联。他没上高中,读职校,十六七岁南下深圳打工。

他曾写下这样的日记:

我走的时候,这里的机器还是会日日夜夜地工作,跟我来的时候一样

我现在的离开也仅仅是因为过年,我马上还会回来

我深深讨厌流水线这个地方

但对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资源的农村孩子来说,

你只能去一个相对工资高一点、稳定点的地方

它不是大人指着鼻子让你去的,但你知道你只能去这个地方

这个农村小孩,没有顺畅地接受这条摆在面前的路,脑袋里始终有个不甘心的声音。他问自己,真的要一辈子打工吗?

在工厂里的蒋花花。图/受访者提供

他想办法拓宽自己的边界。没看过海,就坐两三小时的公交去看海。没见过山,就去深圳宝安区的凤凰山爬山,国庆节七天爬了三次。还有摄影,他买了台相机。

他摸索着如何拍摄,确定自己的审美。后来父亲去世,他更确定了要为婚礼上和他一样的农村长辈,在这样难得的时刻,多多留下照片。现在,蒋花花的年收入已过20万元。

以下是蒋花花的讲述。

【1】在县城拍照

我去拍农村婚礼,最难的地方在于很多人抗拒镜头。我自己也是农村人,能理解他们内敛、含蓄,所以要想尽办法给他们拍。

婚礼上的亲人们。图/受访者提供

聊天时不管有没有拍摄,我都会把相机举起,要让他们习惯相机的存在。我会和来宾说,就简单打个卡,沾沾喜气,也是给新人留个纪念。毕竟新人花了钱,肯定希望摄影师多拍一下。

我更倾向于像家庭摄影一样,记录婚礼当天新人和亲人间的互动。有一些画面,可能其他人关注不到,我会格外留心。

新娘和父亲一起布置场地。图/受访者提供

父母离场。图/受访者提供

记得有一次,新人双方各请了双机位的团队,加我一共5个摄影师。其他人可能注重一些唯美的、炫酷的画面,我肯定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们拍一样的作品。我就一直在观察他们亲人间的互动。

比如奶奶。我跟着她化妆。奶奶这辈子能化几回妆呢,何况还是专门请人到家里化。我逗她,奶奶今天还化妆呢,她自然而然地就笑起来。我抓拍了一些这样的镜头。

她在客厅接电话的时候,我看到她拿的是智能手机。我能看得出来,她年纪很大,平时很少用手机,就跟着她去拍照。这时我突然发现,透明手机壳下边,有新娘爸爸小时候的证件照,非常珍贵的照片。

我会很自然地去跟她聊,像采访一样,问她这是什么。她会很骄傲地给我介绍这些内容,她也知道我是热心来为她记录的,我们的信任就建立起来了。我说你拿着这个手机壳,我给你拍张照。就这样,很自然的。

可能其他摄影师拍照像流水线一样,摆个动作拍一下,所有新娘都可以这样拍,相对来说脑力上会轻松点。我的话只能全程观察,发现有用的东西再拍,这样才有情感,才能展现我的价值。

新人在县城结婚。图/受访者提供

一般来说,有接亲,有游戏,有仪式,才好给摄影师出片。如果没有仪式这些,是很难拍出来东西的。但我不担心这个,因为我始终是跟人交流。只要人与人之间有交流、互动,融入他们的环境中,是肯定能拍到东西的。

我记得有一场荆州的婚礼,新娘请我过去,没什么大学生如何低买高卖低成本赚钱仪式,也没去酒店。就在镇上找了个地方化妆,然后接回家。

当天早上,我跟新娘弟弟一起过去接亲。新娘原本跟弟弟说不用回来了,弟弟还是决定给姐姐个惊喜。我就会特地拍下他们特地见面的情景。

其实每次都保持很高的敏锐度还是挺累的。但是我毕竟收了钱。你想想,他们连婚礼仪式都没有,开车去镇上,花几百块钱简单化个妆,可是请我来拍摄就要花三千块,结束的时候还给我两百块红包。

我很感激他们的信任,越是这样的时候,我越是要好好拍。

爷爷送别新娘的场景。图/受访者提供

我现在想得比较清楚。我想要抓拍一些经典的细节,也不排斥偶尔的摆拍。

每个摄影师都有自己的追求,有的纪实摄影师会声称自己追求完全的纪实,不介入,不打扰。一开始我也说过这些营销的话语,但后来发现,只靠抓拍是出不了片子的。在他们情绪上来的那一瞬间,引导他们去表达、外化出来,效果真的会更好。

之前所谓的不介入,只是因为我是个内向的人,是个社恐。

看到别人那么热闹的婚礼现场,我是很想融入进去,像朋友一样跟他们聊天的。但一开始我做不到,后来收费越来越高,我必须要突破自己的社恐。

有一次骑车回家,我看到一个大爷刚起床出门,突然扯着嗓子大声跟他说了句早上好。大爷跟我微笑了一下。

这样的行为在我身上是不常见的。以前在村子里,我连抬个头跟邻居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,扯着嗓子讲话更是不可能。我对这件事印象特别深刻,喊完那一嗓子后,我骑着车,脚踏得很用力,整个人处于一个很兴奋的状态。

后来有一次婚礼,我开玩笑似的,让新郎献花给新娘,新娘假装傲娇,其他人假装狗仔队拿手机拍他们。那张照片效果很好,后来这样的照片越拍越多,趁他们情绪还在的时候,快速说几句话,引导他们把情绪外化出来。

是摄影让我突破了原来的自己。

给父母敬茶。图/受访者提供

【2】从打工仔到摄影师

我没学过美术,也没系统性学过任何跟艺术有关的课程。

我连高中都没上过,在职校里学了一年多汽修,然后直接去武汉的电子厂打寒假工,一个月搞两三千块钱,十六七岁就出社会了。后来去深圳,也是在工厂里,流水线,每天白班夜班不停倒。

我发现我已经和工厂里那些三四十岁的人一样了,一直到六十岁,还会是这个样子。我不想过这样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,但我什么都不会。

后来我就去各种学习,想提升下自己,充实下自己。我去看书、健身、学吉他,用手机拍照。

我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,去没去过的地方,自己背着包瞎逛。我没看过海,就坐两三小时的公交去看海。没见过什么山,就去深圳宝安区的凤凰山爬山,国庆节七天爬了三次,还写了日记。我还去了中英街,就是深圳和香港交接的地方。反正没去过的地方我都很感兴趣。

我用手机拍了很多照,看到好看的就记录下,一天能发三四条朋友圈。后来买相机,就不得不提起朋友圈那一帮人,一直夸我拍得好,应该做摄影师什么的。

在深圳的最后一份工作,是在一个电路板厂。我的工作内容,就是把电路板放到池子里浸泡,池子里全是氰化物。后来我慢慢熟练后,就需要我跳进槽里去清洗,可能是闻了几次味道还是怎么的,我整个人就非常不好了,直接生病了,咳血了。

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干不了这些事情了,把我搞疯了。

我想奖励下自己,工作那么多年,没存到钱,身体也垮了。我就想让自己开心点,不应该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,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,连买两百块的鞋都不敢。

就报复性消费了。看别人戴手表,我也想要,花六七百块买了块手表。还买了一直没舍得买的平板电脑。然后就是花大学生如何低买高卖低成本赚钱三千块买了个相机。我记得那是2016年,花呗刚出来的那年,我用花呗买的。那时我一个月工资才五六千块钱。我就觉得生活真的不值得。

我记得在深圳的时候,我在日记里写过这样的话:

我走的时候,这里的机器还是会日日夜夜地工作,跟我来的时候一样

我现在的离开也仅仅是因为过年,我马上还会回来

我深深讨厌流水线这个地方

但对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资源的农村孩子来说

你只能去一个相对工资高一点、稳定点的地方

它不是大人指着鼻子让你去的,但你知道你只能去这个地方

仪式结束后,家门口放起礼花。图/受访者提供

【3】父亲去世让我成长

买相机之后,我也没想着盈利或者泡妹啥的,就自己拍着玩。

后来先是做服务员,然后回到武汉做保安、搞外卖、摆地摊。最后我决定不呆在任何一个所谓的大城市,我不想再掺和大城市的事情了,我始终发不了财的。

我就回到家,找个小店上八小时的班,我哪怕只挣两三千块钱,我不让自己那么累。我晚上下班早可以去拍照,可以去健身。

做保安天天点头哈腰,外卖员说跑外卖工资还可以,就去送外卖。跑外卖最难受肚饿不是起风下雨的时候,是骑电动车颠得脑袋疼,要骑得很快,很多坑坑洼洼的路面。这是最大的感受。

当保安时的蒋花花。图/受访者提供

后来贷款买的电动车又被偷了,又接着买。一切都觉得那么不好。

2018年底,我回到湖北潜江老家。之前摆摊时,看到别人打印证件照赚钱,我自己也购置了一套设备,做证件照的拍摄与打印。

第一次婚礼跟拍,是在2018年底,我朋友结婚的时候。他知道我喜欢给人拍照,就请我帮他记录。

我准备了比较专业的镜头、相机、闪光灯,到网上找了些教程。刚好都是朋友,我没收费,也没什么心理负担。拍完后我自己蛮满意,发到网上反响不错,慢慢有人来找我咨询,我意识到,婚礼跟拍这个事情可以做下去。

我也开始接一些付费拍照的工作。第一次收费给别人拍照,三百块,换三套衣服。那时我连PS都不会。把自己关在家里,在网上边搜教程边学边修,一点点调整。当时化妆师还跟我说,你都没拍过,还敢接?

但我收了钱,就得把这件事突破。后来这位客户收到图之后特别满意,当天晚上就发到同学群里,给我推荐了十个客户。

我还是喜欢拍照的,想去观察去记录,比较敏感,可能和小时候的生活有关吧。

我爸妈都是农民,一直也没什么钱,直到我上初中,十几岁了才有自己的房子,之前一直寄人篱下。小时候他们经常争吵,我也会看父母的脸色。

心里堆着很多事,为了消解情绪,我会去空旷的地方逛逛,或者找电影看看,放空自己。现在还是会这样。

后来做摄影,一直不温不火的。还欠了很多钱。

突然我爸生病走了,欠了差不多十来万,那时我手头一分钱都没有了。爸爸去世对我影响很大,教会了我应该做什么。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自己标榜为一个文艺青年,弹吉他、发照片、发视频、拿相机搞搞自拍。

说得好听点,我在充实自己,但这就是不成熟,买这买那,一分钱不存。

他离开让我知道,我必须开始承担责任了。我想的是,我要怎么跟别人不一样,怎么跟那些经验丰富的摄影师竞争,怎么赚到更多钱养活家人。所以我有这样的一个动力,我要想方设法拍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照片,走出我自己的路。

而且我也更想给别人留下照片。因为我爸爸生前,没有留下太多照片。

好在,今年是收获的一年。做婚礼跟拍,一年的流水超过20万。今年一共接了50多单生意,排期排到明年新年。有人男友都没定好,就找我预约拍摄。

只能说,感谢命运,现在的生活是以大学生如何低买高卖低成本赚钱前不敢想的。

九派新闻记者 覃钰钰 实习记者 张奕婧

【来源:九派新闻】

【来源:长江日报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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